春天

 2024/04/02 07:14 来源:新甘肃·甘肃经济日报 平儿

  □ 平儿

  在小街上溜达了一圈,发现只有我还穿着棉袄。由于太阳光线太强,棉袄穿在身上就像裹了一床棉被,汗都捂出来了。行人多数穿单衣或毛衣,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是春天了。

  春天是要为这个人间重新着色的,绿色是草,粉色是花,红色也是花。但在寒流还未彻底退场的早春里,大红大紫还是很难看到的。

  褐色是将老未老的树身,树身裂开的老皮中钻满了尘土,树枝伸在半空,树叶还未长出来。

  这一切的色调中,最为沧桑的还是我们家乡那些光秃秃的山头,在倒春寒特别严重的时候,这些山头要长出草来,都需要慢动作。每次走出门外远眺,山中的沧桑都会击中我的心脏。

  那是山连着山沟套着沟的沧桑,黄土地的厚重、悠远、绵长,用古道西风来形容可能更贴切些。山中的时光也是慢动作,在山里,任何时候都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城市里的熙熙攘攘和山中的岁月静好形成鲜明对比,远在他乡的人,内心始终笼罩着愁绪,这是乡愁,也是思念。

  草长出来覆着的是土地,人走出去牵挂的是家乡,生命中的一条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也扎在人的心里。

  走在他乡的小街,家乡的麦地和老屋像一部老旧的胶质照片,迟钝地定格在心里。它们告诉我,我们都在与时间同行。

  一离开家,怀念就不离左右。怀念像丧失,更像成长。门前的枣树,乱石的台阶,缓缓流动的河沟都在记忆中形成一个整体。

  可能真正丧失的,只有我们再也触及不到的过往。那时候,屋后的柳树间常攀附着野生的藤蔓,它们爬呀爬,慢得像蜗牛,不知不觉带走了许多好时光……

  生活,经常不经意间淹没我们。

  老家的草木们肯定在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春天,它们能够让我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它们也让我在不断放逐中年年折回去。

  老家是永恒的。

  我在小街问一个大姐,那个卖鲜面条的人哪儿去了,她说可能在睡午觉。她指向街的另一头,说那边还有许多卖鲜面条的。

  我走过去,看到卖小葱的摊贩,这些小葱叶子长得特别旺盛。在家里时,一到春天我就喜欢用馒头卷着葱叶吃,不禁咽了咽口水,立刻就买了两把小葱,又去买馒头。

  街上的小商品店居多,摊贩也多,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凉皮和海鲜的,窄窄的一条细街,到处都是热闹景象。

  记得有个卖猪头肉和猪皮的大爷,我爱吃他做的猪皮。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他就撤了摊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继续朝前走,身上热出了汗,我便把棉袄脱掉抱在怀里。

  春天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滋润每一个角落,我们每个人都得再经历一次季节的大清洗。

  我们都在不断地把自己添进时光的画轴里,雪影风影光影人影都在一齐赶路。

  但老家永远安详,杏树林、白杨林、槐树林、麦地草场、坡洼沟畔、梁峁崾岘,都是要被春天点缀的……狗蛋们长大了,铁锤们老去了,丽丽霞霞们正在享受好生活。

  那时候,我们都曾年轻过……

  春天到了, 人们都在迁徙的路上打拼。

  我们用辛勤的双手洗净一身风尘。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南到北,居无定处且行且喘息,在陌生之地安家。

  但习惯总是根深蒂固,重要节日里吃的依然是“老生常谈”的饭菜。如今,能让我们从千里之外重回家乡的理由就是我们的父母还在那里,我们的根还在那里。

  在一片环形茂盛的松柏包围中,我的先祖们就葬在那里。

  若干年后, 我们终将在那里团聚。

  我们的经历,终将化为尘埃在家乡的土地中集结。

  但现在,我们需要生活的印证,我们的一呼一吸都充满了余响。

  当往日重现,我们常以谦卑示人,抬头看月,虚像与实相交替出现,年轮由此而重合。

  此番情境与我们两相而托,今日的老家,让我铭记往日赤足之微醺。万物循环之悲凉。一不留神,就可见一阵风从指间穿过。

  从小街返回走在巷子里,巷口的电线杆从阳光斑驳的影像中倒落下来,我记得小时候在瓦砾间拾起过硬币。

  我曾经在童年立足过很多地方,我也曾夸下海口,长大了要干一番大事,但是……但是一出口,往事便都沉默了,它不会告诉我经常迷失的原因。

  我周围的街屋倒立在我的脚边,它们也在摇曳中寻找自身。

  而春天,仿佛正从老家的暮色中归来,那时候有我,有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哥哥姐姐和儿时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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