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中山桥

□ 马振坤

离家近了，一有空闲就回农村去。长此以往，渐渐淡却了对在城市过周末的兴味，一旦不回去待在楼上便觉沉闷，看书不得劲、上网也不得劲。尤其现在天黑得迟，饭后百无聊赖。前些日子坐公交路过中山桥，正值黄昏，桥下的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桥上红男绿女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一副春和景明、惬意祥和的景象，瞬间引起了我心中的好奇，今晚趁着闲暇，正好去领略一番中山桥景色。

骑个电瓶车，从住处到西关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很快就能到达。将车停在桥头，从头到尾将桥走了一遍，而后又从另一头走到这一头。依靠在护栏上，任思绪乱飞。一阵阵来自异域的风将人吹得迷醉。走在这犹如时光隧道的百年古渡里，一切都是那么柔、那么漫，潜藏着万种风情，就连小摊贩的叫卖声都带有一种你侬我侬的胶着，好似在恋人耳边轻吟的情话。那从远古吹来的历史的风啊，请尽情吹动我的发吧……桥自古以来都是多情的所在，断桥相会，情牵梦绕，二十四桥明月夜，相逢又在烟雨中，经过历史的洗练，依然能感受到古代唯美纯真的邂逅之美。中山桥的样式给我的印象极像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跳河的那座桥，十字交叉的铆钉、拱起的钢铁桥拱，样样都有相似之处。依萍穿着红裙子站在桥顶准备跳河，书桓苦苦相劝，“我在找我的刺啊……”红裙子被微风吹着飘飘扬起，那情那景着实撩动了十二三岁的我的心灵，看到这一段时泪眼婆娑。

“兰州给我的印象是夏天的调，不是夏天的绿，而是夏天的黄”，站在中山桥，这印象更深刻、更诗意。这是一种朦胧梦幻的黄，是傍晚时分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你翻开的书上的那种黄，美好而沉静；是少数民族姑娘头上裹着的民族风情头巾色的黄，黄得干净动人——浣女轻启金鸽履，斜风细雨撩素衣。不怪春色催人醉，头上纱巾更添情。身边走过的大多是一对对的青年男女，走走停停，拍照嬉戏。

河水滔滔，凉风习习，土色的河水不住地打着漩涡，激起的浪头一字儿排开，与桥上的行人争着打招呼似的，又在后一波急切的催促下无奈地摆着脑瓜向前逞能去了。河边树不多，多数是垂柳，正是柳絮飘飞的季节，如烟柳絮像梦一般地飘荡在河水上空，多了几分情调。树上安装了绿色霓虹，整个树便绿得出奇，如果不曾看到电线，绿灯的光晕包围树叶树枝倒也别有一番景象。沿河望去，元通黄河大桥弯着巨大的拱与这中山桥、黄河水相互致意，在星星点缀的天幕里展现着它的婀娜身姿。

第一次见中山桥是一次完全偶然的机会。当时大四要去报社实习，我骑着一辆自行车背着一个简简单单的书包就来到了这个距离家乡并不怎么远的城市。一次从甘报社出来，因为还不怎么熟悉兰州这大大小小的路，就随意骑车走，想着走到公交站再确定具体路线。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应该是走到金城关站台了，我看着公交车上的始末站点，就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中山桥三个金黄色大字，当时那激动的心情真是无以言表，只记得看见那一刻我的心脏就怦怦跳了起来，脸也红了。曾多次梦想着有机会去走一走，去触摸那古老刚劲的铁架，感受一下那从历史中吹来的风，没想到就这样相遇了。后来，多次来此，不为游山玩水，也不为打发闲暇时光，只为在这桥这山这水构造的天地里静静地待一会。

桥那边是白塔山公园，去公园要穿过过街天桥。走到桥头，那进园路已经被铁门锁上，我向里边望了一望，粗枝大叶的槐树或是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叶在晚风吹拂下哗啦啦地响，靠门处的两处路灯也不怎么亮，将整个园区营造出一股曲径通幽的气息。中山桥的轮廓在这里却能一览无余了，五个弯弯的大桥拱，在霓虹灯里更显结构美。从这个角度看，中山桥像一艘停泊在海上的舰艇，宽阔的桥面上来来往往的游人像一个个准备远航的水兵，时而忙碌地擦洗着舰身，时而列队等候出征号令。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暗自庆幸广场舞爱好者们没有将这块地方占领。不时能听见阵阵汽笛声，如高昂着头的大白鹅的叫声一般洪亮，却又因了空间与这滔滔黄河水，声音中总感觉隔了那么一层淡淡的雾气，便使得空间感十足，仔细听，能将人的思绪捎回上世纪一二十年代里黄浦江上的情与境，《上海滩》里那个码头上打打杀杀的雨夜……不由得又要感慨历史迷雾之美了，但这桥本身倒不足以让人怀古，一来年代也并不太遥远，二来走上桥面，与风一路吹来的都是浪漫情韵，无暇追忆往昔。远处的元通桥依然在半空画着它的彩虹，中山桥上行人渐渐少了。

我想这时桥上或是远处谁放一首《晚安，兰州》就更应景了，和我在中山桥上走一走，在时光的缝隙里与生活做一次深刻交流，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