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灌花沟
人们把玉米不叫包谷,叫番麦
把马铃薯不叫土豆,叫洋芋
把向日葵不叫葵花,叫绕日红
收获的季节
人们用连枷敲下一粒粒小麦
用镢头刨出一颗颗洋芋
用掌心搓下一粒粒绕日红
人们不吃精米细面、海参鱿鱼
改善伙食的时候
就用番麦做成糁饭
滴进水里,做成一条条蝌蚪样的“漏鱼”
在灌花沟
人们不穿西装、夹克
看到了就当是外乡人
人们穿土布做的汗单子、汗衫子、连襟夹袄、青布褂褂
棉线、毛线、麻线,都是自己纺的
白布、青布、大花布,各种土布与粗布
都是自己染的
村口染房碾渠里
可以染布,也可以洗衣裳
夏夜青石板上,至今还能传来捣衣声
在灌花沟
人们不住楼房
一座座马鞍架样式的土房、砖房、瓦房
落进一片片杨树林、柳树林、槐树林
远远地一看,活像一排排
跨过山梁的人
人们不烧暖气
只是用晒干的牛粪、马粪、羊粪烧炕
烧炕的时候,得用推耙
一推耙,一推耙
把火星星推进火炕
一直烧得土房土院
暖暖烘烘
在灌花沟
人们不种玫瑰、月季、牡丹
那些花花草草太过妖艳
他们只种菊花,六月菊、九月菊
清气扑鼻,清心败火
只种当归,根茎都可以入药
只种荷包花,一串串、一串串盛开
活像山沟里一辈辈兄弟姊妹
人们把鸡不叫鸡,叫鸡儿
把猪不叫猪,叫猪儿
他们与人们同居一院,甚至同处一室
房前屋后,相互唱和
在灌花沟
人们把父亲不叫爸爸
叫大,或大大
赶得住骡马,掌得了犁头
担得了病痛,扬得起头颅
普天之下,唯有他大
人们不是把所有的男人叫男人
把所有的女人叫女人
他们只把自己的丈夫叫男人
把自己的老婆叫女人
他们也不把自己的配偶
叫爱人,那样说会让人难为情
在灌花沟
绕日红红了的时候
简单、清晰、真实的事物
静静地伫立
习习秋风中,我看到
满眼的亲人
灌花沟,我那汹涌澎湃的万里江山
灌花沟,灌花沟
扬鞭策马,阅尽人间春色的灌花沟
那些云朵下向阳的山坡
一律头顶齐腰的庄稼
来自八方的风儿,四季变着想法吹
春天翠绿,冬天雪白
那些管弦齐鸣的小溪
把每一个日出日落融入西汉水
河面映出的每一缕光芒
就是我能想到世上所有的金子
那些浓烈的香甜,不属于玫瑰与牡丹
布谷鸟一叫,满山满谷的槐花次第盛开
花海的中央必定是我
敦实、健康,像一粒晒得黝黑的小麦
灌花沟,灌花沟
扬鞭策马,阅尽人间春色的灌花沟
春风里,我种下万紫千红
所有的光芒渐次苏醒
东方风来,我飞上云端
看十万座大山遥相呼应
十万条大江滚滚而来
在这个崭新的日子,我必须种下
松、竹、梅,岁寒三友
桃、李、杏,春暖一家
以及香草、木兰、谷粟、桑麻
每一场春种秋收,每一轮日出日落
还有那一对对比翼鸟
一丛丛连理枝
连同蒹葭、白露、归雁、寒鸦
那些金戈铁马,楼船夜雪
头顶之上的一轮秦时明月
明月之下的一方红巾翠袖
请让我一并种下
每一首动人心魄的诗歌都会流经
千古江山和烟火人间
而这里,就是我播种诗歌的摇篮
春风里,我种下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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