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相思

　　□ 李森林

　　轻抿一口无味无色的驼乳高钙粉，我的心，恰似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小儿年满三十，离开平川外出求学、工作已然十年。过去的寒暑假，小儿拉着行李，说回就回，说上学便上学去，行动干脆利落。我从未在车站码头接送过他，甚至常常连他何时悄悄拉着行李前往车站都浑然不知。如今小儿毕业，跟随单位辗转各地，或是在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脚下，或是在斑斓迷幻、高楼鳞次栉比的上海。如此一来，小儿每年回家的次数愈发稀少。

　　我这人，向来颇具男子汉气概。置身大漠，历经狼烟风沙、风霜雨雪，即便西出阳关，也能扬鞭策马，勇往直前，绝不回头。通俗来讲，就是心硬。自觉不会陷入那些柔肠百转、愁绪万千的情境，更不会被儿女情长搅得魂牵梦绕。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冷若冰霜，冷酷无情，不为情所动，不会轻易落泪。

　　小儿在兰州求学的那几年，我从未觉得自己会挂念他。寒暑假，他如期归来；开学季，他穿上柔软的球鞋，手提行李，满面阳光地从家中出发，前往兰州校区。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同花开花落、鸟归旧巢，冬去春来般自然流畅，我从未察觉到，这背后竟隐匿着背井离乡的那份牵肠挂肚。然而今年不同往年，年后小儿从平川到兰州，再从兰州奔赴上海，路途如此遥远，他一天之内便能抵达，可我却惊觉，自己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念他。这想念，或许因距离遥远而起，但又绝非仅仅因为距离。

　　小儿给我买过一撮茶叶，喝了浑身冒汗；还有一桶绵厚醇香的驼乳高钙粉；一件款式时尚、兼具防水防风功能的海蓝色工作服，穿上特别有“范儿”；甚至还有一盒洁白素雅的牡丹烟，只是他总叮嘱我少抽，说牡丹虽好，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不禁让我思索一个哲学问题，“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若不能真诚且恰如其分地对待亲情、爱情与友情，又怎能领略滚滚长江那雄浑壮阔的景致呢？有一种思念，悄然藏于心底，恰似路过某地，只想静静瞧你一眼，毫无负担，毫无压力，悄无声息却又难以遏制。我嘴上不说想念，可心里明白，自己实则极为想念。这便是“道是无情却有情，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在撰写这篇文章的前几日，我无意间向妻子提起，小儿在外求学、工作十多年，我从未像今年这般思念他。孩子过早地承担起了生活的压力，着实令人心疼。

　　说起压力，众多教育专家观点趋于一致，判断一个人是否合格，关键在于其能否承受压力，能否在困境之中，如大兵压境时仍能镇定自若。倘若一遇到压力，便“跳闸”“落水”“掉链子”，这样的人，纵使天生聪慧，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天才”。

　　这些天拉煤尚早，闲暇时喝上午茶，我看电视时发现一部名为《我是刑警》的电视连续剧，其主题歌借用了女导演、女作家林汝为上世纪80年代创作的《少年壮志不言愁》。林汝为在谈及这首传唱40年的经典歌曲的创作过程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我历时两年导演的电视连续剧杀青之际，我突然提笔，刷刷地用两分钟，写完这首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歌曲。”经典之作，往往源于瞬间的灵感触动，作家饱含深情，方能一蹴而就。苦思冥想，不是艺术家。

　　词语堆砌，不成经典。

　　作家必须常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