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春枝

□ 冯瑞智

雪花在三月的光影中舞动，像是春天的精灵，穿梭在嫩绿的枝头，为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将田野装点得如梦境般纯净，与嫩绿相映成趣，无声地诉说着冬去春来的故事。

风雪已经停歇。天空蓝得像一块刚被擦净的玻璃。清晨的阳光洒下，雪覆盖下，屋檐、田野、小路一片纯净的白色，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远处的山峦披着纯洁的雪衣，笼罩在朦胧的雪幕中，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白，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水墨画。门前的老榆树披上了银装，枝头的积雪清晰地标注了雪的厚度，偶尔落下，灌进人的衣领，让人全身一颤，顿感清醒。庄后园子里的桃树、杏树、梨树上都落满了积雪，经过太阳照射，一点一点簌簌落下，如春天的使者，轻轻叩响大地的门扉，唤醒沉睡的大地。路旁的梯田里，新绿的冬麦苗倔强地顶着点点白雪，宛如撒了一层白粉，隐约透出点点绿色。几只野公鸡翘着高高的尾巴，“呱呱”地叫着，无视路上扫雪的壮汉，在麦地里任性漫步，时不时挑衅似的用它那锋利的爪子将一撮麦苗刨出地皮。任凭扫雪人举起手中的扫帚挥舞驱赶，它总是漫不经心，直到扫雪人的扫帚即将落下时才“扑棱棱”朝着山下飞去，气得扫雪人一边骂着一边喘着粗气爬上地埂继续清扫路上的积雪。还有那一群小麻雀在路旁的柳树上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抖落几片晶莹的雪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待扫雪人前面扫过，它们便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在扫过雪的路面上叼啄食物。

阳光渐渐暖了起来，房檐上的积雪在晨光中悄然融化，滴水的节奏慢慢加快，一滴、又一滴，顺着瓦口长长的冰柱往下滴，惹得顽皮的孩子提着水桶，看哪处水滴滴得快，就把水桶往下面挪，整条衣袖已被雪水湿透，红扑扑的脸蛋上沾满了水花，可他们异常兴奋，欢快的笑声在村庄上空飘荡。院外墙角的积雪也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嫩绿的草芽，泥土的气息在雪水的作用下显得格外清香。

三月的雪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待到午后，雪便急速融化。湿润的土地散发着生机，枝头的花苞似乎鼓胀了许多。这场春雪，像是大自然送给春天的一份意外之礼，带着春风的温柔，让万物在滋润中焕发出新的活力。三月的春雪，像是冬天的告别，也像是春天的新生，更像是农人的开工指令。

春雪解人意，雪落万物生。不等春雪完全融化，农人们就急着翻腾地头的粪堆、清理储存的种子、维修农用车辆、检修播种机械、购买化学肥料。地里湿着进不去，田间路头已然热闹起来。“这雪水渗下去，地里的墒情正好播种。”刘老汉手拄拐杖来到地头，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黑褐色的土块在掌心松散开来，带着冰雪消融后的凉意，但已能清晰嗅到春天的气息。去年秋天机械深松的土地，经过封冻、解冻，变得格外松软，散发着肥沃的气息。

大路上的豁岘里，借着十字路口，聚集了十来个人，有的蹲在路埂上，有的靠在树干上，有的索性一屁股坐在水泥路上，反正水泥路被雪水冲刷得一尘不染。大家七言八语议论这场春雪。“瑞雪兆丰年啊！”“可不是，这场雪水分足得很，渗下去，地里的墒情够用到麦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既有附和赞同的，也有故意抬杠的，惹得众人捧腹大笑，他们爽朗的笑声，在夕阳的余晖里久久飘荡。

夜幕降临，田野重归寂静。但在这片湿润的土地下，无数生命正在萌动。这场春雪，就像老天爷给农人们备下的一份厚礼，让农人们都沉浸在春播前的喜悦中。三月的雪，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柔，像是冬天的最后一声叹息，又像是春天的第一次轻吻，它不会久留，却让人明显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美 —— 寒冷与温暖交织，静谧与生机共存。

春雪消融，阳光洒满村庄。雪后的乡村空气格外清新，站在地头，看着眼前即将下种的层层梯田，闻着田野泥土的芬芳味道，听着从耳边轻轻吹过的春风，蔚蓝的天空下，每一片祥云都编织着庄稼人的美好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