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在心里

 2025/05/13 10:26 来源:新甘肃·甘肃经济日报

  □ 李诚

  仁寿山的桃花开了。

  春风温柔地吹拂着,我带着孩子大清早便来到仁寿山,只见眼前的桃枝已染上胭脂般的绮丽。当阳光悄然攀上树梢,站在寿星雕像处远眺,黄河岸边浮动着连绵的粉云,那倒映在浊黄浪涛中的景致,像是仙女失手打翻了调色盘。近看才知这花也有骨气,五片薄绢似的瓣子拢着金蕊,瓣尖凝着晨露,比江南水乡的桃花多出了三分英气。

  我停下脚步,俯身细看,老桃树的枝干犹如青铜精心浇铸,皴裂的树皮间迸出簇簇新红。这让我想起甘肃政法大学餐厅里,那位牛肉面师傅揉面的臂膀——青筋虬结的手腕能抻出细如发丝的“一窝丝”,粗粝掌纹里沾着几十年揉不散的面香。桃树亦如是,尽管躯壳沧桑,却藏着滚烫的血脉,只要春风轻叩,就喷涌出漫天花火。

  恰在此时,一阵沙尘掠过,枝头霎时扬起绯色雪片。花瓣轻轻落在我的脸上,嘴里便沾了一缕清香,恍若那香气顺着山风飘进山下的牛肉面店,在青瓷碗里的清汤就浮起胭脂花瓣。而那些飘落黄河的花瓣,追逐着浑黄浪涛奔向远方,其恣意之态,竟比敦煌飞天的飘带更胜一筹。

  桃花的好,正在这“浑不吝”的脾性。樱花需要玉泉浇灌,牡丹要锦帐细心遮荫,偏是这桃树,在灰扑扑的砂石地里照样开得张狂跋扈。去年我见过最奇的一株,从清代的墙砖缝里挣出来,根须紧抓着夯土,花开得比城楼灯笼还艳。难怪唐代诗人王维当年过陇西时,不禁吟写“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的绝句。

  莫道桃花轻薄。在安宁区桃林村、红艺村,它们与已有百年树龄的柏树、枣树并肩而立,竟衬得苍翠愈发深浓。我站在桃树下仰望天空,远处冒着白烟的烟囱与之对望,竟然添加了几分岁月的浪漫。若是将此景画进“敦煌伎乐”的壁画里,飞天指尖的桃枝,怕是要让箜篌弦音都沾染上蜜意。

  兰州人唤桃花作“春将军”——总是在料峭寒风中第一个擂响春的战鼓。二月冻土尚未消融,便已含苞孕蕾;三月裹着沙尘暴怒放;四月结果时还要遭“倒春寒”抽打。可年复一年,清明前后的安宁堡,照旧要蒸出桃花形状的糜面馍,把整个春天温柔地包进面团里。

  草木有无情?你看那桃胶凝成琥珀,仿若替离人封存眼泪;桃木刻成的三弦,仍在弹唱“黄河淌不完的相思调”;就连苦涩的桃仁,也在中药柜里默默守着清热活血的承诺。那花瓣零落成泥的桃树,早把魂魄化进黄河蜜桃的甘汁,融进兰州儿女眼尾的笑纹里。

  桃树落花时,我突然明白,兰州的桃花从未凋谢。她们开在牛肉面店窗外的虬枝上,绽放在黄河波浪的皱纹里,盛开在每个离乡游子潮湿的梦境中。原来有些花,只有种在心上才能开得长久和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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