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那条路

 2025/05/13 10:32 来源:新甘肃·甘肃经济日报

  □ 赏玮霞

  爷爷的回忆:烽火岁月里的艰难求学路(1940年—1979年)

  爷爷今年83岁,七兄妹中他是最小的,村里人尊敬他,叫他“五爷”。

  爷爷年轻时的路,是脚踩出来的。二十世纪40年代的宕昌,山高谷深,道路多为土路、骡马道。始建于1935年的国道212线,是当时贯穿甘肃至四川的唯一捷径干线公路,也是宕昌境内唯一的国道,标准低、路况差。

  爷爷的求学之路需翻过两座大山,走一整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背起满是补丁的粗布包袱出发了。包袱里装着烤得梆硬的黑面馍、油纸包裹的咸菜疙瘩是他半个月的口粮。尘土飞扬的路上,他和伙伴们排成一列,跟在赶脚的“马帮”后面。马帮中有一位长者,个头不高、一双眼睛深邃有神。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总爱讲一些奇闻轶事。爷爷喜欢听,也会主动问,有时提出的问题竟会“难住”他。他总说:“你这小子,长大一定有出息。

  爷爷说:“‘马帮’当时走的是阴平古道,也就是后来的国道212线。

  这条路他一走便是三年。宿舍微弱的灯影里总能隐约看见裤管里灌满的泥土和脚底磨出的血泡。

  二十世纪50年代末,爷爷毕业回了家。一天,组织村民修路的消息传来,他第一个报名。和村里年轻人肩挑背扛,从远处运来石头和泥土。两个月后,村里才有了第一条像样的路。

  1970年,爷爷迎来了他人生的春天——我的奶奶。奶奶是个勤快人,她的到来让家里的光景更加明亮。当时,爷爷是村里农业社队长,先后开办了1个砖瓦厂、2个养殖场,成立3个副业组,凭一己之力让村里人过上了好日子。

  1979年,8岁的父亲到了上学的年纪。爷爷也转业到木耳小学,当了人民教师。为了来去方便,他花费25元钱买了第一辆自行车,穿梭在县道519(今省道209线)上,开始了他的工作路、父亲的求学路。

  父亲的见证:改革春风里的漫漫变化路(1980年—1994年)

  父亲说:他的求学之路,一段在那辆自行车上,一段在汽车上。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政府组织村民对道路进行了简单的拓宽和修整,家门口的那条路变成了一条更平整、更宽阔的砂石路。

  他是坐班车去县里上学的。那天,爷爷扛着一麻袋东西,带他去车站的时候,他心里说不出的激动,第一个冲上了车。汽车行驶在国道212线上,热闹的车厢里挤满了人,爷爷沉默不语,只是望着窗外的路。父亲望着爷爷脸上深深的沟壑,久久不能平静。

  我的公路:岁月静好里的加速发展路(1995年至今)

  二十世纪90年代,我出生了。那一年,父亲也当了人民教师。当时,全县公路逐步硬化,省道209线摇身一变,成为宽阔的柏油路,路两旁种满了笔直的白杨树。

  小时候,父亲骑着“二八大杠”载我上下学。雨天里,他的伞总是偏向我。直到长大后,才明白:隔绝雨水的不是我的超能力,父爱才是。

  2007年,国道212线会川至宕昌段正式启动改建。我也顺利考入宕昌县实验中学,成为学校的第一批学生。

  开学前一天,父亲一路护送。到了县城,早早买好羊肉串的二叔接过父亲手中的行李,把我们带到粮贸宾馆。那是我第一次吃羊肉串,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串。

  2018年,飞驰在国道的车辆早已代替了“马帮”,我也成为了一名公路人,家门口那条路的使命也延伸到了我这里。

  7年时间里,我跟随前辈一次次穿梭在公路抢险现场,解救着被困车辆与群众。一身泥泞的我们就像一束微光,穿过乌云,照亮着脚下的路。

  去年秋天,当我开车带爷爷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回忆起这些年路的变化,爷爷说:“那时候的路,是给命硬的人走的。”看着车窗外的青山绿水,爷爷喃喃道:“如今这路,比梦里的还平整。”父亲笑着说:“以后的路,还会更好。”

  在60多年的时间里,我们仨走过了各自的人生之路,又相逢在血缘的脉络里。我明白:爷爷走的是命,父亲走的是希望,我走的是未来。而宕昌的路、中国的路,仍在延伸,通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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