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瑞智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竹喧先觉雨,山暗已闻雷。”小暑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一个节气,也是夏季的第五个节气,通常在每年公历的7月6日或7日。此时太阳到达黄经105°,标志着天气开始进一步炎热,但尚未达到最热,故称“小暑”。
小暑是盛夏的开端,虽炎热却也充满生机。这时节,正是长庄稼的时候。麦子,青郁郁的,一株株挺直了腰杆,排列得密而有序。老远望去,犹如一片绿色的湖水,微风吹过,掀起粼粼波纹。地膜玉米,近几天长高了许多,叶子宽大,边缘带着锯齿,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秆子一节节向上蹿,顶端抽穗,下面则藏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棒子。若剥开表层苞叶,露出整整齐齐嫩生生的籽粒。再看那绿油油的豌豆,藤蔓缠绕,蓝色的花朵渐渐开败,长长的豆角已鼓起肚皮,在枝叶间随风摆动。摘下一个,掰开来放在嘴里,用大拇指由根向梢将豆粒推进口里,轻轻一嚼,鲜嫩的豆粒香甜可口。然后把豆角皮掰成两半,从根茎处将嫩皮折断,一手抓住根茎,一手将嫩皮慢慢向上拉,直到根茎片和嫩皮分离,那个嫩皮吃起来脆嫩甜美,满口留香。如果把豆角摘了,无论是炒着吃还是煮着吃,都是绝佳的美食。洋芋地里,一株株洋芋苗茁壮生长,叶子密密麻麻遮住地面,拨开叶子刨开土层,根上已结了一攒小小的洋芋,看上去非常好看。农民见了,便又覆上土去,任其在地下继续生长。洋芋地头,栽的南瓜,瓜藤在骄阳下蔓延得极快,大片的叶子底下藏着黄色的喇叭花,花谢后便见小小的南瓜,起初只有拇指大小,不几日便长成拳头大,青皮上覆着一层白霜。再过些时日,这青皮便会转为深绿,最后成为我们所见的橙黄色。
小暑前后,天刚蒙蒙亮,人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地里跑,趁着太阳未露,热流未袭,抓紧时间割苜蓿的割苜蓿、锄田的锄田、拔草的拔草、壅洋芋的壅洋芋。还有那牧羊人更是不等繁星退去,就赶着羊群哼着小调漫步在荒坡草滩。忙碌间天空的星星一颗颗熄灭,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像一幅被水洇湿的水墨画,渐渐显影,慢慢晾干。
接近晌午,太阳像一锅煮沸的银水,热气四溅。风也倦了,懒洋洋地掠过麦田,掀起一层层金黄的、滚烫的热浪。蝉鸣在热浪里浮沉,从早到晚不绝于耳,不知疲倦地叫着,仿佛要将积蓄了一年的气力,在这几日里尽数发泄出来。树影缩成小小的一团,叶子被晒得发亮,边缘微微卷起,显出几分倦态。人们顾不得将锄了的杂草收拢,擦擦草帽下那张黝黑面孔上的汗珠,踩着发烫的土粒急匆匆返回家中去享用那碗清热解暑的酸菜搅团。
家门口的看门狗横卧在树荫下,舌头吐得老长,像是被人硬生生拉出来似的。偶有行人经过,它也不过抬一抬眼皮,便又沉沉睡去。大公鸡领着一群母鸡在门前的花园里尽情地打着铺窝,把个平整的花园刨得坑坑洼洼。任人怎么赶打,母鸡个个东倒西歪,连鸡毛上的土都不抖又斜躺在刨开的土窝里。
正午的村庄静得出奇,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嘶鸣,似乎对这炎热的天气,颇为满意,想着把暑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然而大路上小卖部门前茶摊的生意倒是好了起来。说是茶摊,其实是小卖部主人为了招揽顾客在小卖部门口的马路边上用黑色的塑料篷布搭一个篷,里面摆两张桌凳,桌上放几瓶啤酒、几只口杯,外加一壶清茶。虽不是什么好茶叶,却也能解渴。南来北往的人们大都在此驻足,喝一杯清爽的凉茶,打听打听附近的熟人,试试能否碰上庄里的恋人。最常见的是庄里那几个不爱下苦的汉子经常赤膊围坐在桌旁,咕咚咕咚地灌下茶水,用手抹一把嘴,一边说着“茶水免费”,一边继续着他们永远也说不完的闲话。小卖部主人眯着眼,摇着扇,时不时插上一两句,看他们是不是能开几瓶啤酒,赚几块差价。
暮色四合时,热气稍退。风也变得温柔许多,像浸过井水的绸缎拂过晒红的肩膀。夜幕降临,星星出得格外多,也格外亮。萤火虫开始出现,忽暗忽明,像散落的星子。
小暑就是这样,热得人无处躲藏,却又在细微处藏着生机。明晨太阳升起,又是一天的蒸煮。在这热浪里,寻得自己的一寸阴凉。小暑过后,便是大暑。一年中最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当然,收获的日子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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